21世紀的創酷經濟

  “創意經濟”之后的又一輪商業潮流已經形成。從“創新”、“創意”到“創酷”。這是一個溫室效應下的新商業生態:地球越來越火熱,商業世界越成熟,消費人群卻越發變得個體化、部落化、行為“酷”化。

  2003年的一期《時代》周刊以“日本酷文化”為封面主題,報道了日本的比卡丘如何占領美國小孩的心靈,文章指出,日本正從產品制造大國朝著“酷文化”輸出大國轉變——那時,更多的人都還以為這只是一起“文化事件”。根據最近的一項統計,2004年,日本在音樂、動漫、美食、繪畫、娛樂、時裝、廣告、設計等“軟產業”的生產規模已達到1300億美元,超過了日本汽車業,其出口量在過去10年內翻了3倍,達到125億美元。

  這種急速增長的出口量被業界定義為“日本酷文化傾銷”,但如今的走向是:過去只是日本人,如今美國、英國、德國、意大利甚至芬蘭、荷蘭等都在沿襲“酷文化”的經濟利益,短短5年不到的時間,一種全新的經濟與文化潮流風向已經勁刮全球,屬于酷牌的世紀昭然若揭。

  誰在發動酷戰?

  21世紀,屬于酷牌的世紀。

  顯而易見地,比酷營銷行為(比科技、比形態)正取代傳統叫賣與吆喝的硝煙,成為如今品牌形象經營以及營銷的策略。

  阿迪達斯之酷:如何以“酷”擊退耐克和其他運動品牌,已經成為這個“老牌”在21世紀到來后的全新商業生活。與時裝大師山本耀司合作的Y-3以探索的精神鋪墊了未來運動衣裝的可能;每年在足球用球、球鞋上的突破技術發布奠定其業內領導位置;在與球星貝克漢姆、嘻哈明星蜜西·艾略特等的系列產品線的開發更是多元部落市場的酷考慮;被《時代》選為2004年全球最佳發明產品的“adidas_1”智能運動跑鞋更是足以讓對手被迫保持緘默。

  普拉達(Prada)之酷:建造“時尚震央”的商業行為已讓其他時裝集團的旗艦店相形見絀:這個意大利品牌采納庫哈斯、赫爾佐格&德梅隆這樣的建筑師的設計,把自己的Epicentre店融高科技與未來體驗于一體,成為紐約、東京的極酷地標。

  維珍(Virgin)之酷:它的品牌之酷與其總裁理查德·布蘭森的魅力行為互動。在今年進行的環球太陽能極限飛行試驗,其實只是布蘭森在裸奔宣傳、駕駛熱氣球環游全球、駕駛坦克進入紐約時代廣場、駕駛飛機沖入海灣戰爭的戰場營救人質后的又一個讓世人大呼其酷的冒險行為。

  蘋果電腦之酷:它的彩色iMac、G4直至轟動全球的iPod,已經讓IT業界感覺到那個一度幾乎被人遺忘的蘋果公司又回來了。它不僅酷,而且變得更為開放。果敢轉用英特爾處理器,即將改變Mac與Windows系統使用不同硬件架構的歷史格局,這種轉變更是未來之更酷的前奏。

  雷克薩斯之酷:廉價的感覺早已與老名字一起拋諸腦后,Lexus已經不是那款有著日本印記的日本車,而與時尚感、動感和奢華感掛上檔位。

  寶馬MINI之酷:啟用年輕生活形態的營銷理念,最新一款敞篷系列車,廣告創意是一個以彈跳式跳進車內的“酷一代”,確是獨立酷形象入心入肺。

  我們還可以發現BP石油之酷、聯邦快遞之酷、百事食品之酷......他們都在面臨激烈競爭的市場,由于形象之酷,在《財富》2005“全球最受贊賞的公司”榜單中都在其相應的行業類別中占據首席位置。

  從上面散落于各個行業領域的“酷點”,可以發現酷已經不只是一種營銷可能,而且是全行業的共同訴求。誰在發動酷戰?過去只是百事可樂在應對強大如帝國的可口可樂不得不采取的“劍走偏鋒”之伎,如今,這種讓自己的品牌酷點,更酷點,已經是行業共識,甚至不惜踏出冒險的一步。

  “對于公司的創業來說,每次冒險都是無法知曉的一步,有點像喪失純真。但是,與真正喪失純真不同,無論你為自己創造了怎樣的世界,你都可以不斷地擁抱各種各樣新的事物。”維珍的布蘭森這樣為自己之前每每的驚人之舉作結,“這就是我經常希望維珍所處的狀態,無論這是靠判斷還是靠運氣得來,都將是我唯一選擇的方式。”

  創酷的條件

  加入這場世界酷戰中來,當然首先要的是為酷戰準備的基金:包括發展戰略研究、產品制造以及市場推廣的諸多費用。蘋果電腦去年的研發基金為5億美元,今年由于銷售市場的火爆和股票的飆升,他們手頭上的現金有65億美元。5億美元已經可以把整個IT業界折騰透,未來時日,他們對全球酷經濟的影響力可以預設。

  酷比的是創意更新的速度。百事可樂在近十年的成功與它堅持年輕以及由潮流一線的明星代言密切相關,但這些年如出一轍的“藍色攻勢”與捆綁大群明星的策略顯然已經讓年輕人有所厭倦。在可口可樂公司同樣使用明星策略后,百事的酷度明顯減退——這便是創意的放慢的結果,又或者,它已經進入不敢否定自己原先成功過的策略的“創意更年期”。

  酷是一種敢于自我否定,開闊自身眼界與視野的姿態。因為創酷在某一程度上意味著朝向陌生的領域實現突破。酷是每一代都會存在的代溝,關鍵在于承認的勇氣。蘋果CEO喬布斯留意到一個特別的年代轉變,以前的人們在搬新屋子的時候,第一件事便是要趕緊找電信公司,把家中的固定電話裝上,而現在的年輕人帶著自己的手機就進來了。“立體聲音響也一樣:孩子們不要這些東西;他們只帶iPod使用的音響。音頻市場隨之改變了。他們買的是iPod和Bose音響,而不是JVC或索尼立體聲系統。那些家伙永遠不可能過來對我們說,我們能與貴公司合作設計生產iPod音響系統嗎?有些公司囿于自身的眼界,無法擺脫。”Bose本是美國的老音響品牌,在1990年代被日本的臺式音響市場興起壓制得“面無人色”,由于與蘋果iPod保持兼容互動的姿態,市場一時重新勃興。

  酷同樣是一種堅持。家電市場近年上演的等離子與液晶之爭便是酷公司的較量與堅持自身立場的一戰。主角是Sharp(夏普)公司,它本可以選擇兩者同時研發生產,但夏普堅信平板電視的未來“是液晶而不是等離子”,極酷地只選擇液晶之路。如今,不僅在銷售市場上日見其功——去年全球銷售的1050萬臺平板電視中,以夏普技術為主導的液晶獨占780萬臺,而等離子只有270萬臺;技術上的突破亦讓競爭對手汗顏:全球最大的65英寸液晶電視將在今年8月發布。這家全球唯一只生產液晶電視機的公司更開始動工建造一座號稱為“世界最先進”的第八代液晶工廠,以進一步提高生產性能,明年投產后,夏普就將擁有涵蓋13英寸至65英寸之間的所有尺寸液晶電視產品,徹底解決液晶電視難實現超大屏幕的困局。

  酷對前衛分子是熱愛,對保守主義者則是公然的挑釁。“除了我以外,不可有別的牛仔褲。”套用十誡第一句“除了我以外,不可有別的神”的句式,這句來自意大利牛仔褲品牌Jeans Jesus在1970年代推出的廣告語,酷到引起社會的激烈反應,尤其是天主教教徒的不滿——可這品牌不但沒有道歉,還打出一句更挑逗性的廣告來回應——“愛我者,就追隨我”。曾著有《牛仔褲研究》的意大利導演帕索里尼(Pier Paolo Pasolini)把這個品牌的廣告語解讀為新價值與社會權威的博弈過程,廣告語是這項改變過程的間諜,“既關系到所有那些表述人類唯一的和全體的生活視界的社會力量,也關系到各個個體的信仰行為。”

  酷經濟全球一體化

  酷經濟正從日本成為全球的共同體驗。

  有意思的是,中國也在迫不及待地承襲這股“酷”風浪——一個名為“上海酷:創意再生產”的國際藝術展在今年3月的上海開展,策展方認為:“ 2002年以來,上海專業性很強的一些酷店、酷雜志紛紛開張,目標人群也很特殊、很國際化,且能穩定增長。它們成為社會層次細分條件下的酷空間,人們制造自己的品牌,原創自己的俱樂部,歡慶自己的派對,甚至經營并享受著自己的個性時尚心態。”在這場藝術展上,包含著時裝設計展、實驗家居展和設計創意展,來自北京798的邵帆的“新八十坐”赫然在邀請名冊中,另外更有一個“亞洲酷文化前線”的組成部分意圖邀請日本、韓國等國家地區的創作人參與。

  《財富》雜志的中文版更在今年年初推出第一份“中國酷公司”名單。當中把歡樂傳媒、滾石移動、富年科技、隨身行軟件公司、展訊通信、大族激光、外灘三號、聯夢娛樂、分眾傳媒與聚眾目標傳媒等公司選為中國“酷公司”。十家之中便有5家與通信產業相關。該雜志這樣解釋道:“中國是世界最大的無線通信市場,所以才會有這么多與無線通信相關的公司入選。中國新興富豪階層崛起,才會產生外灘三號這樣的頂級消費娛樂場所;因為對傳媒業的種種限制,才會讓我們感到那些傳媒公司的努力難能可貴。”

  在此之前,“外灘三號”被更多的國內媒體定義為“時尚地標”、“奢華之地”,如今,這個沒有任何高科技含量的公司,被劃入“酷公司”的類別與其他通信公司齊齊坐,雖然有所偏門。但亦是“酷經濟”“酷文化”內涵寬廣,只在乎感覺的明證。

  與“創意經濟”已經被定義相比,“創酷經濟”仍然只是《新周刊》率先提出的新名詞概念。關鍵在于:“酷值”不像國民生產總值,可以憑貨幣結算,它仍然是無法具體核算的,全憑感覺。《財富》雜志盡管在1993年便開始設立“酷公司”評選,但直至今日仍然只能開門見山地認為:“你如何確認酷不酷,你知道的,當你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的了。”

  但無論如何,“酷度”成為針對一個品牌,在知名度、美譽度等傳統評價指標之外又一個贊賞指標已經指日可待。“酷”的商業文化價值也正待開發。而從社會學分析的角度,“酷經濟”一方面顯示出其推動性,這正好應對文化的保守主義;另一方面又顯示著其“特立獨行性”,適應消費者越發增強的個體意識。

  臺灣社會趨勢學者詹宏志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未來社會”征象:人們開始不愿和別人分享他對品牌的認同,只要有別人和他一樣,他就不要了。詹把這種現象定義為“美學部落”——消費者認同、行為都會開始部落化。社會上供應的商品會比以往更多,隱秘的品牌商品也會更多,nobody knows的那種產品會更多。這是一種對生活美學、消費氛圍的向往,與年齡、收入都沒關系。

  詹宏志希望營銷者能把這種消費美學部落化與多年盛行的“分眾化”區分開來——“部落”的特色是內聚強、外部流通少。簡單來說,以前是營銷分化,如今則是人群為追求其生活形態的獨特性,玩酷,客觀需求上讓產業蘊藏著更多的可能。

  從“創新”、“創意”到“創酷”,將是“酷經濟”成型的潛在脈絡。正如,若然要把冰箱賣給愛斯基摩人,我們唯有以產品形態之外的內涵之酷來說服他們,而絕非功能之“冰酷”。